酸毛看電影 劉毛毛的電影筆記

故事描述傑克葛倫霍飾演的大學歷史講師，原本平靜的生活因為租來的一片 DVD 而打破：他在片中看到一位長相與聲音都和他一模一樣的男子，出於無法抑制的好奇，他前往找尋這名演員；兩人見面後卻引發了始料未及的後果。本片的拍攝靈感來自於丹尼維勒納夫導演與傑克葛倫霍的一次晚餐經驗，傑克說他會參與本片的演出完全是因為有次與導演一起吃晚餐時所發生的一件事，他說：「當時拍完《私法爭鋒》，我與導演維勒納夫正在吃晚餐，突然鄰桌有個女士走到我面前，告訴我說我長得很像她兒子，還拿出照片給我們看，結果一看，我真的和他兒子長得很像！當時既驚訝又覺得有點恐怖。維勒納夫覺得這個想法很有趣，後來他看中這部電影的原著劇本就第一時間邀請我出演。」而「雙面危敵」的故事本身改編自1998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葡萄牙作家瓊斯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晚年於2002年出版的超現實主義驚悚小說「替身」（The Double），傑克葛倫霍繼「私法爭鋒」之後二度跟丹尼維勒納夫合作，而本片也算是導演玩弄意象、符號跟觀眾手段最為極致的一部作品。

我不否認我電影剛看完的時候是一頭霧水，滿肚子疑問地走出戲院。兩個長相一樣、聲音一樣，甚至連傷口都一致的兩人，若真是完全不同的個體，那這樣子的巧合真有可能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嗎？！要嘛好歹也要是個平行時空的故事吧！腦海裡頭一瞬間閃過了許多以長相相同的雙主角為梗的電影作品，但這樣子的直線思維其實就已經完全中了導演的計謀。因為這代表我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實際上，若是單純地把男主角莫名的行為解釋為 " 精神分裂 " 或是 " 雙重人格 "，那許多人不解的疑點就可以順序推斷。還記得大衛芬奇的「鬥陣俱樂部」嗎？簡單來說，「雙面危敵」就是丹尼維勒納夫版的鬥陣俱樂部。 但是「雙面危敵」的男主角，鬥的不是公司文化，不是社會制度。他爭鬥的對象反而是他的家庭、他的老婆、他的理想，與他的情慾。

片中最重要的三個線索：蜘蛛、鑰匙、六個月。蜘蛛的意像貫穿了全片，從電影一開始，大學歷史講師亞當拿著鑰匙進入了一家神秘的俱樂部，看著俱樂部的女郎用高跟鞋擠壓著一隻大蜘蛛，後來又看到蜘蛛頭女人身的裸女行過身邊，中間一度出現了巨大的蜘蛛壟罩著城市的上空。甚至影片的最後，妻子也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蜘蛛。蜘蛛的意像代表了妻子、家庭、母親等等意思。私人的機密信件裡頭裝著一把鑰匙，這把鑰匙則是代表著開啟情慾大門的通路。講師亞當的母親打電話來說，他的新公寓很好，但是他的生活不太OK。明明是乖乖牌大學講師，但卻有個違和的火辣金髮女友，不過很可惜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穩定。行為外放的電影演員安東尼，不但擁有家庭，還有一位懷孕六個月的金髮美妻，但是妻子懷疑丈夫外遇，所以兩人的關係也是劍拔奴張地緊繃。安東尼六個月沒進演藝公司，妻子剛好也懷孕六個月，代表在妻子懷孕之前，男主角的精神早已經分列成兩個人格，一個是主要的人格：大學講師亞當，亞當不愛吃藍苺，亞當的母親說他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有個好公寓，要他好好珍惜。裡人格：電影演員安東尼，亞當其實懷抱著演員夢，但是不得不面對自己已有家庭跟妻小的負擔，因此分裂出了電影演員的人格，演員安東尼是被壓抑的一方，而且安東尼愛吃有機藍莓。因為講師亞當同時跟金髮女友交往，又跟金髮孕妻同居屋簷下，因此電影演員安東尼才會很憤怒地跟講師說，你幹了我老婆，那我也要上妳的女友。

亞當跟安東尼在旅館房間初次見面，但是亞當最後卻害怕地逃走了，代表亞當在當時已經逐漸發現到自己不想面對的家庭的那一面現實的壓力。懷孕的妻子偷偷地來到大學看亞當，亞當卻不認得自己的老婆，妻子之後立即打電話給亞當，亞當卻以安東尼的身分來接聽，因此妻子回到家才會臉色凝重地問安東尼說：你都沒發現哪裡有問題嗎？安東尼跟亞當的女友出遊，最後卻發生爭執並且出了車禍，此時亞當卻在跟安東尼的孕妻上床，表示演員人格被正式消滅。妻子那一句：你今天在學校過得如何？已經完全暗示了講師才是主體人格，並不是妻子厲害到可以分辨出誰是自己的老公，而是講師亞當根本就是他的丈夫。證據可以從亞當回到安東尼家之後，開始看著安東尼跟老婆的合照，但是那張照片在電影一開頭就被亞當拿來比對自己跟安東尼的長相，只是當時拿得照片被撕掉了一半，妻子的部分被撕掉了。亞當試穿安東尼的衣服，並且把講師亞當的衣服收到最上層，代表著他在整合認同並回憶著自己的真正的身分。

安東尼跟亞當的女友所發生的車禍也是假的，那只是一個亞當說服自己的意像，只是一個從早晨收音機當中聽到的新聞所聯想編織的一個情節。電影的最後，亞當拿著鑰匙，詢問著妻子今晚若沒事的話，他想出門。妻子沒回應，亞當來到房間，卻發現妻子變成了一隻大蜘蛛，驚恐地縮在角落看著他。原來當你以為講師亞當決定要好好重新過著愛家愛老婆的家庭生活，但其實他還是無法抵擋情慾的誘惑，而妻子看出了這一點，於是感到害怕。亞當在自己的課堂曾經強調並引用出自馬克思所說的：「歷史總愛重複自己，第一次是悲劇，再來就是鬧劇。」電影的最後，妻子對亞當說到：你的母親今天有打電話來。再次回到電影的一開頭，亞當在車內，聽著母親的電話語音留言。頭尾互相呼應串連成一個圓圈，代表著這樣子人格錯亂的現象，其實並沒有結束，也許才正要開始，並且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事情。

因此當這些說不通的令人感到詭異的部分一口氣連貫起來，你會發現導演真的是很陰險地把魔鬼都藏在細節裡。而片中永遠都漾著一股暈黃的色調，就像是片尾收音機所說的：本日最高溫24度，最低溫13度，天氣晴朗有溫暖的陽光。可是背景的配樂卻是驚悚的，氣氛懸疑且沉重。男主角很明顯擁有兩棟公寓，擁有兩種人格，過著雙重人生。城市裡的大樓，滿布著密密麻麻的陽台窗戶，看上去像極了蜂巢。從安東尼的豪華公寓往外看出去，可以看到兩棟相同且形狀詭異的雙生大樓倚鄰而立，就像是大型的螞蟻窩土丘。「雙面危敵」同樣是在說著雙重人格精神分裂的題材，但是它暗藏了太多的暗示與符號，簡單來說本片其實一點都不平易近人，但是卻讓我深受吸引。一開始摸不著頭緒並無損我對本片的好感，在釐清了矛盾處之後，更加添了我對本片的喜愛與對導演的敬佩。又再次證明，丹尼維勒納夫這位加拿大導演，果然是我的心頭好呀。